嫂子

魏华

                           文/魏华
     大 嫂阿梅嫁到我家时才20岁，她跟我大哥是同学，我们是一个村上的邻居，可能我家兄弟5个，家里很穷，她娘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爸爸请了好几个有头有脸旳七大爷，八大姑劝说，才把婚事订下来。
    记得农历二月初三是大哥大嫂结婚的日子，因为我家穷，把大嫂家466元的彩礼送完后，家里仅剩3块钱，连办喜宴买酒买肉的钱都是赊帐的。迎亲的永久牌自行车是借城里表舅家的，那天早上，大哥把车龙头上扎个碗口大的大红花，穿着大嫂给他买的藏青色的风衣，里面又打个红色的领结，看起来精神抖擞，英俊潇洒。
        下午放学回家，大嫂不知啥时候就被大哥接回来了，记得当时大嫂的新房是用淡粉的布拉的幔子隔开的，新房也是用布吊的顶，顶上从窗户到床这个距离，都是用彩色的纸剪成一串串折叠的花，还有两盏红色的小灯，大嫂穿着绸缎对襟的红色棉袄，看新娘的人三三两两，大嫂都羞涩的抓点糖分给那些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大嫂那天很美很美，我忍不住说"嫂子，你真漂亮"，大嫂立马给我一个红包，记得是6毛钱，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那么大的红包，我高兴的去找小似伴们显摆去了。
      虽然是新嫂子，但我们是老相识了，她家跟我家是前后排，斜对门，听家人讲，大嫂曾救过我一命。我有个大姐，四个哥哥，还有个弟弟，生到三哥的时候父母就不想再要孩子了，可那时医学不发达，人们也不懂节育啥的，怀了孕不生也得生，生到四哥的时候爸爸就想把他送人，可七十年代，是资源匮乏的时代，缺衣少食，就是不缺孩子，奶奶又念叨孙子不能送人，否则她死了就少根打狗棒，(那时我们这老人重男轻女，又迷信，说爷爷奶奶死后有一个孙子，阎王爷就送一根打狗棒)就这样四哥在我们家就活了下来，等到母亲生我的时候家里穷的已经揭不开锅了。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早上，母亲经过几番疼痛，终于生下了我，母亲看到我腮上有两个小酒窝，眉清目秀的，格外疼惜，用哥哥们用过的小包被把我裹好放在床里面，到中午时，爷爷奶奶爸爸在生产队做工分回来，看到了我，爷爷立马跳起来说:“大人都快饿死了，还多生一张嘴出来，送人"。然后叫爸爸把我扔到村头一棵大柳树下，妈妈哭着说:“二丫是属兔子的，希望吃路边的野草长大！”在那树叶都不摇的夏日里，我在柳树下嗷嗷待哺，撕心裂肺的哭闹了三四个小时，可能哭累了，也哭不动了，睡着了。这时，上二年级8岁的阿梅，放学回家，路过村头柳树下，看到我还在梦笑，蛮可爱的，就把我抱回了家…
      不经意间，阿梅大嫂来我家已经半年多了，都怀孕快5个月了吧。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高云谈，暖风徐徐，我带领小伙伴们在村边的小树林里荡秋千，小伙伴们都是坐在秋千上，两条腿垂下来，轮到我时，我站在秋千上，叫小伙伴们用力推我，秋千荡的特别高，我得意的笑，还教伙伴们一起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突然栓秋千的绳子可能日晒雨淋的，时间长了磨损严重，再加上我剧烈摇晃，竟然断了，我站在秋千上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闭上眼睛，只能等待上帝的安排吧！在落地的一霎那，一下子扑在一个人的怀里，我张开眼一看，是我的大嫂，正巧她经过这里，看我有危险，不顾身怀六甲立马来救我，砸在嫂子身上的我毫发无损，可嫂子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母亲闻讯赶来，脱下鞋子追着我打…
       可能父母为生活奔波，无暇顾及我，大姐嫁人又早，嫁的还远，难得回娘家，我小时候都是跟5个兄弟一起长大的，走路脚底生风，说话大嗓门，大大咧咧的，人没到声音就到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捞鱼摸虾，这是经常做的事。有一次爬树，把新裤子刮了一个三角形的大口子，垂头丧气的回家了，准备被老爸暴揍一顿，经过大嫂门口，嫂子看我耷拉着头，就问:"妹子怎么了，平时都是连蹦带跳的，今天怎么斯文起来了？走路慢悠悠的？"我屁股一蹶，指指迎风飘扬的小红旗，撅着嘴无奈的说:“又闯祸了”。嫂子说:“来，脱下来，嫂子帮你缝牢"。她说着拿起针线帮我像蜘蛛做窝似的一圈一圈的缝个蜘蛛网似的图案，最后用嘴把线头咬断，我问嫂子“我屁股上皆是汗，臭臭的，你不嫌弃啊？"大嫂说:“自家妹子，嫌弃啥呀？"我听了眼睛湿润了，大嫂忙说:“没事了，以后不要老是上树，下河了，大姑娘了，文静点，不要像烧火丫头杨排风似的，风风火火的。"我吐着舌头回到我房间。
     岁月如梭，大嫂来我家5年了，大  嫂在我家起早贪黑的操持着家务，每天天麻麻亮就起来挑水，煮早饭给我们兄妹几个吃上学校，我妈叫她多睡会，她说河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干净，担回家吃的卫生，这年我也上初三，准备中考了，那时我的成绩蛮好，尤其语文作文特别出色，参加市中学生作文比赛获一等奖，满心希望自己考高中，考鲁迅文学院，将来想当个作家，可填志愿的前几天，母亲含着眼泪对我说:"二丫，咱家兄弟多，你就考师范学校吧，能当个老师也蛮好的。"我憋屈的泪水像山泉喷发似的，嚎啕痛哭，对母亲大吼道:"你能干啥呢？孩子读书都供不起？那你生我干嘛呢？生我就该对我负责，小时候你就狠心把我扔了，差点喂狗了！"母亲听了难受的无奈的退到了我的房门外，这时大嫂听见声音过来说:“妹子，嫂子知道你难受，憋屈，但你想想，家里那么穷，几个哥哥都出去打工赚钱盖房子，娶媳妇，还要供你跟小弟上学，家里真的不容易，再说了，经过三年高中，将来考不考上大学也不是百分百把握，现在考上师范当个老师，有个铁饭碗，将来还可以再考大学，再深造啊！"我半信半疑，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花开几度，岁月更迭，四个哥哥都已成家立业，我也顺利的从师范学校毕业了，从一个嘻嘻哈哈的黄毛丫头渐渐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学老师了。有一天午饭后我不知吃了啥，上吐下泻，不一会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脸色熬白，坐在骑子上站都站不起来了，大嫂知道后立马推着自行车过来说:“赶快上车，到医院去看看！"可自行车后架我坐都坐不稳，大嫂立即用一块布缠在自行车大杠上，叫我坐在上面，就这样推着我上医院，不知是疼痛，还是感动，我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流。走在路上，忍不住又要泻，可都是田地，没有厕所，我很难为情，大嫂看着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说:“妹子，往地里走几步，就在里面拉！"我嗫嚅道:"啊？"大嫂说:"有嫂子在，怕啥？"就这样走走停停，我们终于到了医院，可大嫂的脚踝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啥东西划了一下，鲜血直流，又因为是夏天，推着一百多斤的我，累的浑身是汗，我握着嫂子的手说:"谢谢，有大嫂真好！"
         时间像流水，转眼大嫂来我家有13个年头了，大侄女都12岁了，侄子也9岁了。有一天我正在给学生上课，我大哥在教室门口向我招了招手，我放下教具，安排好学生，急步迎上去，看着大哥泪花闪动，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哥啥事？哥哥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说:"你大嫂得胃癌了呀。"我"啊？"吓得倒退了2步，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流，问哥:“现在还可以开刀不？"哥说:"就是来找你筹钱的！"我说走，找我在银行工作的同学去，我担保借了四千块钱，手术顺利做完，可是可能是在小县城开的，技术还不够娴熟，大嫂的主刀医生在缝合伤口时竟然没换血手套，种植转移，大嫂的癌细胞迅速扩散，现在想想都纠结，当时要是建议大嫂到市或省人民医院去做手术，是不是能多活几年？[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因为大嫂开刀化疗，本不富裕的家，更穷了，母亲把准备给弟弟盖房子的钱拿出来先救大嫂，最后还碘着脸向亲戚朋友借，大嫂无助的唉声叹气，无神的眼睛无奈的望着窗外，现在想起大嫂的神情，心痛的眼泪都模糊了镜片[流泪][流泪][流泪]
    大嫂生病那年，我已经25岁，大我三岁的男朋友催着我家结婚，可看着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的大嫂，看着懵懵懂懂，天真无邪的侄子侄女，心都在滴血，哪有那心情噢。我向长天许愿，愿意把我十年的寿命续给我可怜的大嫂，希望她能把两个可怜的孩子拉扯成人，可风在啸，雪在飘，任凭泪水肆意的流，苍天也不应[流泪][流泪][流泪]
      大嫂身体每况愈下，本来就瘦的身体已经皮包骨，只剩一副骨架，亲戚家能借的钱都借个遍，没有办法，叫我男朋友在医院批点药和盐水，还有蛋白质，每天给大嫂打点滴消炎，可能我们全家被感动，也可能我和男友岁数也大了，也可能听邻居说，家里有病人，办喜事可以冲冲喜，我竟然在嫂子的病痛呻吟声中步入婚姻的殿堂，记得那天大嫂握着我的手说:"妹子，嫂子永远祝你幸福，也必须幸福！"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不知是"冲喜"的因素，还是药物的作用，大嫂的病情逐渐稳定，就这样，偶尔挂点蛋白和消炎药，大嫂争气的活了一年半，期间我也生了女儿，当起了娘。可大嫂的母亲不知啥原因和儿媳吵架，寻短见，上吊自杀，大嫂可能感慨自己命运多舛，又心痛过世的娘，哭晕过几次，从那以后，饭也吃不下去了，到医院一查，癌细胞指数猛增，立马又进行化疗，可家无分文，我偷偷的把我结婚时攒的3千块钱彩礼钱帮嫂子垫了医疗费，大嫂拉着我的手说:"肯定是妹子做的好事，否则世上也没人对我这般好了，万一嫂子有点啥，到那边也保佑你一家平平安安的。"我含着眼泪说:"嫂子，只要你好起来就行！"
      可怜的大嫂没能挺过这次化疗，最后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劝我们把大嫂带回家静养等待，其间，哥哥抓了一只特别大的母刺猬，刺猬的乳头上一挤还有奶水，已经不能下床的大嫂，看到了立马叫:"别杀了，太可怜，杀了，小剌猬就没娘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记得那天中午，我用近3两五花肉和海带煮的菜，外加半碗米饭，平时一点肥肉不沾的大嫂竟然全部吃完，嘴里还念叨说妹子烧的菜真好吃，不曾想那是大嫂回光返照，吃的最后一顿饭，晚上仅仅能喝几口清茶了，第二天早上7点17分，农历8月12，离中秋节还剩3天，大嫂在遗恨中，万般不舍的离开了，离开了两个可怜的孩子，离开了眷恋的尘世[流泪][流泪][流泪]
    大嫂去世近二十年了，想起她那乞求的眼神，我的心都在颤抖，泪眼婆娑，祈祷大嫂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烦恼！
                2019   2   21    凌晨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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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二大爷

魏华 发表于 2019-3-30 16:26
是的

做大哥就这样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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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文章略显简谱，单十分感人，平实里透露出真感情!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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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吃青菜

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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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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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兮

可发布于"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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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不爱吃青菜 发表于 2019-3-30 01:45
这是真的吗

差不多是真的，谢谢老师阅读留言！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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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周若兮 发表于 2019-3-30 06:18
可发布于"简书"

哦？谢谢老师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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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飞

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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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萍

文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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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李春萍 发表于 2019-3-30 06:38
文章不错

美女早，谢谢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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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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