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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起某位老美女的小手……阿嚏……阿嚏…… ”
人生似乎一直在盼望,在寻找。这点倒真让我想起了关于生命的比喻,人在旅途:一直在走,在走,遥望远方的风景,想象远方一定有风景,而真的到了远方,却又忍不住回头,回头看那来时的路,起点倒成了远方,孰不知人生毕竟不是旅途,上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重走。
比如我们吧,小的时候盼望长大,长大了盼望恋爱结婚,结婚后盼望生孩子,生了孩子又盼望他们快一点长大,哈哈,就在这盼望中不知已走向中年,这时候又盼望什么呢?哪一个盼望不是曾经的重复?老是不用盼望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只是接受,以尽可能的坦然与乐观接受。
一晃间,生命已混到五张票,老不老不是自己说了能算的,眼花了,耳聋了,两鬓斑白了,精力大不如前了,闲心淡了许多,能不去酒局就不愿意再去了,能不凑的热闹就不想再凑了,这难道不是老的标配么?
但我为人儿子,父母在,决不敢轻言老去。
父母眼看快八十了,他们的健康是我作为儿子的福分,可是一天天衰老却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重担在身,我不敢言老,儿女是父母内心的依靠,能力大小不说,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能够陪伴左右,这是儿女义不容辞的责任。
爷爷去世那年,我刚上高一。他老人家活了七十三,生命的最后两年是在床上度过的。中风,偏瘫,到最后完全无法自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成堆成堆的“天麻丸”,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天的翻身、擦洗。我爷爷是个特别讲究的老头儿,干净,热心,从不愿意麻烦人儿,凡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夸的,可就是这么一位老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躺在床上瘦得真是皮包了骨,每次给他翻身擦洗的时候,爹和叔几乎都眼包着泪水。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爹和叔都没在家,是娘和奶奶给爷爷擦洗身子,当时婶还年轻,不好意思前偎,只负责打打下手。爷爷嘴虽然说不清楚话,但他那明显比平时幅度要大的动作表明了他的内心:儿媳妇给赤裸的公公擦洗身子,在他的观念中是没法接受的问题。娘转身对我婶子说:“人老到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是爹啊……”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瞬间,无法忘记娘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但我更无法忘记的却是悲凉,人老之后的无奈无助的悲凉!任你年轻时多么讲究,岁月会让你无能为力。
我奶奶九十六岁去世,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嫂还没娶进门,奶奶去世时,我嫂的第三代已经满地乱跑——这就是生命!所有的感慨都苍白,时间最有力气。
奶奶基本没让她的后人们受罪,她老人家也基本没有受罪:我一直觉得奶奶的结局才是人老之后应该的样子!
二0一五年,奶奶开始不大认识人了,别说她的重孙子重重孙子,就连她搂着睡觉看大了的我也不认识了,她走路的时候经常跌倒,有一回甚至跌破了额头,送到医院检查一番后,医生说没什么可检查的,人老了,就是老了,器官退化了……别说住院,连药几乎都没给开多少。
即使如此,奶奶依然是自己吃饭,她不论在哪家,都只认自己的碗和筷,吃饭前都要把一块大大的毛巾铺在胸前到膝盖的位置,然后终于是一个人也不认识了,包括她的儿子,成天守护着她的两个儿媳。
二0一五年最后一天清晨,叔像平时一样去喊她起床,喊了几声没人应,走到床前一摸才发现,奶奶已经安静地远去:那模样安祥,几乎和平时一个样子,她老人家走时没有惊动一个人,就像深睡长息一个样子!
不管未来多美好,对于老,我憧憬的不过就是这样的结局。
打发了奶奶后,爹和叔两家闲聊的时候,他们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我们的责任到头了……”
失去了娘后,我的爹娘突然有了老的样子,我当时就内心一凛,涌出无限酸涩。
就在去年,我的岳母去世,整整八十岁。
如果从乡下风俗来讲,作为女婿的我,似乎对岳母去世不会有太多的挂记,然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岳母的衰老给我生命留下的印记最深,这个印记让我再一次强化了对老的敬畏——我之所以不敢轻意言老的话题,是因为我参与了一个人老病衰朽的过程,见证了一个至亲生命告别的每一个日子。
她老人家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养了五个儿女,她脾气好,从来没见过她对任何人发脾气,包括她亲生的儿女。可就是这么一个老人,当她得了小脑萎缩后,尤其当她的身体一天天坏下去的时候,她的脾气陡然变坏,她渐渐地不能自理了,吃喝拉撒睡觉穿衣,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别人。
这个时候,钱是一个方面,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条件好一点的都主动承担起来了,最愁人的是老人一刻也不能离人,一眼看不见就大吼大骂,就连端饭喂饭也是妻和我两个人一块哄,最尴尬的是大小便,老人比较胖,我妻子根本抱不动,每次都是我抱着她——在这时候还提什么男女大防,换纸尿裤,换身子下面的纸垫子,换老人身上的内衣,我这当女婿的不干她女儿干不了啊……当姊妹几个交流的时候,我那两个连襟几乎和我一个样子,我不想说什么孝与不孝,让我悲凉的还是人,人老到这个样子,所谓长寿到底有什么意义?
健康的长寿才有意义,活能够体面地活,老能够优雅地老去,如果一个人老得只剩下呼吸,任儿女们拉着驴长脸骂来骂去,那这样的活着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意思?
父母在,不敢轻言老。
真的,我唯一祝愿的是老人能够健康地活着,这倒不是说什么当儿女的省心,关键是老人本身更有福享更有尊严……不管文字的力量有多大,可以把老描绘成这样那样的童话和诗,描绘成风光旖旎中十指交叉漫步夕阳,但那充其量是文艺,不是生活的真实。
好,不能再跑题了,说句正事。如果哪一天我老了,最希望的样子是什么呢?
退休之后,肯定会在儿子生活的城市买一套房子,然后报一个老年大学,打一打扑克,看一看书,找三两对脾气的老家伙吹一吹牛逼,假如看着哪个老美女顺眼,就腆着涎皮脸儿凑上去骚情,如果足够大胆,背着老婆的眼儿悄悄地拉起某位老美女的小手……阿嚏……阿嚏……
不扯淡了,有人骂我呢……背后有个声音传过来:老不正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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