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

魏华

星期天表姐邀我，到小区门口的发廊去烫头发;这个发廊开了近一年了，从没光临过。有时路过门口，看到一个胖胖的，围着围裙，戴着眼镜，约莫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在里面忙忙碌碌。
刚到发廊门口，表姐就跟一个瘦瘦的女人打招呼，从她们的言谈中，知道表姐是发廊的老顾客，瘦女人是这里的主人，小姑娘是她侄女。
小姑娘忙着给一个男子染头发，用梳子娴熟地把塑料碗里的染发剂，抹在地中海(谢顶)的边缘。精明的表姐跟瘦女人讨价还价确定我烫发的价钱，在这其间，谢顶男子的头发已抹好染发剂，挪到一边。小姑娘示意我坐到镜子前，问我烫大卷还是小卷？我说:“小卷吧，我喜欢挽起一个马尾，大卷扎起来就不显卷了。”表姐插嘴说:“中卷吧，中卷好看。”小姑娘转过头来斜了表姐一眼:“是她烫？还是侬烫哇？话多的嘞！”表姐张嘴想说啥，瘦女人看气氛不和谐，立马说:“那就小卷吧，她头发稀少，小卷烫过显得头发多点，好看。”
小姑娘端来一个塑料筐，里面盛满大大小小的卷头发用的夹子，隔热棉等烫发工具。从筐中拽出一根跟小手指一般粗细的小木棒问我:“烫小卷就用这种？确定？”我连忙说:“好的、好的呀”
小姑娘挑出十几根卷发棒和橡皮筋，放在移动的简易的小台子上。胖嘟嘟的手指挑起我一缕缕的头发，用隔热棉包住再用卷发棒卷起来，然后用橡皮筋套牢，不一会半边头发卷好。小姑娘屁股一抬，脚尖掂地，把带轮子的凳子挪到到另一边去，顺势用脚把简易小台子勾到身边，一副吊二郎当的样子。十几分钟就把头发卷成一个个冲天的小圈圈，看着满头木头卷发棒，表姐打趣的说，怎么那么像《闯关东》里的秀儿卖身为奴时的样子？小姑娘嘴巴撇了一下，不爽的向表姐翻一下白眼没吱声。
我抬起身准备坐到水池边，想把头发冲洗一下，小姑娘立马叫起来:“坐那边干啥？啥人叫侬坐过去的？”我急忙问;“不是要洗一下头发吗？”“不要洗！"小姑娘边说边用小喷壶喷点水在我头发上，接着喷上软化头发的药水，味道刺鼻难闻。然后用一块塑料纸把头发包起来，再用蒸气罩套在我头上。高高的帽子看上去怪怪的，想起电视剧《红岩》里的剧中人物，我自嘲地问表姐:“这造型，如果手握双枪，是否像双枪老太婆？”表姐看着我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小姑娘冷漠的看了表姐一眼，嘴里嘟囔道:“有那么夸张吗？”我瞄了她一眼，暗忖这孩子怎么做生意的？跟吃了枪药似的。
“滴、滴、滴……”小姑娘接到快递公司的电话，叫她去取网购的货物。瘦女人看远去的侄女，压低声音说:“她娘刚刚死掉了，心情不好，说话冲的很，请你们莫见怪噢！”表姐问:“她娘不是不要她跟她爸，搭个男人跑掉了吗？”“跑掉了，也是她娘啊，十几年不曾回来看过孩子，得了癌要死了想起还有个女儿;托人劝小姑娘去看她，小姑娘倔，生气，一开始就不去。但毕竟又是她亲娘，不忍心，她娘要死前几天去看了，看她娘骨瘦如柴，哭的很伤心。她娘死了后，脾气越来越烦躁。说话都能噎死人了！”瘦女人絮絮叨叨的解释了那么多。
“血浓于水，亲情是改变不了的。”我插了一句。
这时小姑娘拿着快递回来了，可能买的东西满意，一边用耳机听歌，一边学唱，喜悦之情言于表。唱到动情处，抿着嘴笑起来，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很美，仔细瞧瞧，下巴竟然也有个浅浅的酒窝，很可爱。看着看着感觉很熟悉，我脱口而出:“恒丽？你叫恒丽吧？”小姑娘惊愕地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在歇马桥读过书？”我又问。小姑娘说:“读过呀，我家就住在学校西边，靠小河边。”我又问:“你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因车祸，腿残疾的父亲？”小姑娘惊讶地说:“您怎么全知道？跟户籍警似的。”“你记得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个大眼睛的女老师吗？”我引导她回忆从前。小姑娘右手在腿上拍了一下惊呼起来:“李老师，我记得您！”“想起来啦？”我笑着问。“我还记得您送我一个生日蛋糕呢，那是我吃过的最甜的蛋糕。”说这句话时，小姑娘惊喜的脸色又暗淡下来。回忆把我们拉回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是那年元旦前几天。天灰蒙蒙，阴沉沉的，河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中午的时候，气温略微上升，学校门口的马路上泥泞不堪，很滑，人们出行都小心翼翼的，害怕摔倒。吃过午饭就开始下雪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似的轻轻挥舞;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天气更加地冷，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不一会就飘起了一片片鹅毛大雪。大多数学生都躲在教室里御寒，只有极少数的孩子在雪地里追着雪花嬉闹。
忽然在学校西边的村庄里开出一辆红色轿车，时急时缓;轿车后面有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孩子(仔细辨认，是我的学生恒丽)奔跑着撵着车子。轿车到学校门口停下来。孩子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拍着窗玻璃哭叫:“妈妈，你下车，别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个打扮时髦，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不耐烦地摇下车窗门说:“妈妈也没办法，不能跟着你瘸腿的爸爸过一辈子苦日子呀！”这时一个柱着双拐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也踉踉跄跄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可怜兮兮地哀求到:“阿林，别走，回家吧，等我腿好了，我会去上班，养活你的，日子慢慢过，生活会变好的，我会带给你幸福的。”那个叫阿林的女子鄙夷地啍了一声说:“就你？能给我幸福？你能管好自己就阿弥陀佛了。”柱着双拐的男子恳求到:“你不考虑我，也要考虑下恒丽呀，孩子还小，不能没娘呀。”那个叫阿林的女子阴着脸瞄了眼车外的父女俩说:“那我也不能为了她，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呀，我才三十刚出头，不能委屈我下半辈子，走，开车。”轿车在漫天大雪中绝情地驶向远方。恒丽沿着车轮印向前追去，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立马又爬起来向车子的方向奔跑，嘴里还不停地喊:“妈妈、妈妈。”恒丽的爸爸在后面痛心地叫:“孩子，当心点啊！”这时从村庄里陆陆续续走来几个村民。人们议论纷纷，原来这个叫阿林的女人是恒丽的娘，因为丈夫遇车祸，撞坏了腿，不能上班赚钱养家，就搭个野男人跑了。人群中一老太太(事后知道是恒丽的奶奶)说:“明天是孩子九岁生日，叫她买个蛋糕陪着孩子过完生日再走，死女人不愿意，蛇蝎心肠，歹毒的嘞！”这个时候恒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抽泣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妈妈、妈妈。雪水汗水伴着泪水浸湿了头发，贴在脸上，稀泥粘在衣服上，样子很狼狈，像个泥猴子，让人看着揪心。
第二天，我路过蛋糕房买一个小蛋糕送给恒丽……
从那以后，原本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孩子变得孤僻，多疑，特别敏感，脾气越来越暴躁。
人生如盘棋，孩子似棋子，父母如同棋手;下好一盘棋夫妻双方责任重大。婚姻是否和谐完美，关系到孩子的一生。人不能只顾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忽略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孩子缺少母爱，性格会扭曲。
父母，在孩子最在乎，需要你时，请别轻易放弃。不付出，让孩子长大了拿什么去回报你？愿单亲家庭中的孩子，在岁月的洪流中，在命运的罅隙里;守着坚强，安然无恙，度过快乐的童年，迎接灿烂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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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一手好文章，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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