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巢

魏华

是谁说过，故乡人的血只有回到故乡才能停止沸腾？故乡是每个人的衣胞之地，虽然离开了那里的空间，但扯不断与那里的情感;白天放在心里，夜里进入梦里。叶落归根，这是离乡游子的夙愿，更是远离故乡老人最后的遗愿。改革开放，大多数年轻人到大城市打拼;随着时间的推移手里赚了钱，钱包鼓了，腰板直了，底气也足了。在城市里买房又买车，安居乐业;老家的留守儿童也渐渐长大，来到父母所在的城市工作。时光蹉跎，留守的老人却越来越衰弱。我的父母也老了，走不动了，他们多年前一直在跟我住在苏州。自从大伯猝死在异乡工作的堂哥家以后，父母再也不愿意呆在江南了。他们认为大伯客死他乡，连回故乡的路都摸不着，变成孤魂野鬼。虽然故乡的老屋很小，很旧，一泡尿可以绕着老屋尿三圈，但父母要求死也要死在曾经住过的老屋里，埋也要埋在故乡的黑土地。经不住父母再三要求，我和哥哥送他们回老家。把十几年没住人的房子重新吊顶，粉刷了一遍，又安装了热水器和抽水马桶。因为工作紧张，生活繁琐，几个月没回老家看望父母。刚刚放假就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可能老家海风的吹拂，父亲比以前在江南黑多了;古桐色的脸上，刻着一道道岁月的沧桑。手变得更加粗糙，手指上染着许多绿汁，一看就知道在菜地里干过活的;可能怕我抱怨他不在我家享福，偏要回老家吃苦;连忙说:“这些都是不打农药，不撒化肥，无公害的绿色蔬菜，你们在城里买也买不到！”边说边走到家门口的小河边搓搓洗洗。这条小河滋养了几代人，河水清澈又干净，清得能看得清河底的泥沙和鱼儿。远远望去像一条绿色的飘带，弯弯曲曲，缠绕着大半个村子。以前，大人在河边淘米洗菜;孩子在小河里嬉水玩耍。如今家家都装上自来水，小河几乎废弃不用，淤泥慢慢把河面堆积得越来越窄。夕阳的余晖照在微澜的水面上，泛起点点色彩斑斓的光彩，让我想起一句诗:好看落日斜衔处，一片春岚映半环。母亲在邻居家串门，听说我回来了，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同来的还有邻居陈二奶，陈二奶比我母亲大五岁，已经九十了;鹤发银丝，走起路来两腿向两边撇开，像个括号;拄着拐杖，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说话的声音还像年轻的时候，跟机关枪似的，清脆，连续不断;刀刻似的菊花状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庄东头的王三扣右手握着两个钢珠，左手搀着老伴也走到我家门口。老人家八十出头了，花白的头发稀稀落落地仅能遮住头皮;爱干净爱讲究的他把头发倒梳，上面不知喷点头油还是抹了点水，光滑滑的，一根根头发妥妥地贴着，外加一套灰色的唐装，显得精神矍铄。但边上的老伴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眼睛呆滞，嘴巴有点歪，嘴角偶尔还滴点口水下来，看着眼前的王三婶，想起几十年前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几十年前的王三婶可是我们村有名的俊媳妇。虽说是长在农村，整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与泥巴打交道;难免风吹霜打，日晒雨淋，却就没把她晒黑，晒蔫了。脸蛋白白净净，眉眼秀秀气气;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像盛满了美酒似的迷人;说起话来像黄莺啼鸣，悦耳动听……这时从我家西室墙边响起了苍老却苑若洪钟的声音:“这么巧？大家都在魏家坐呢？”如此熟悉的跟大炮似的嗓门必是张明远大叔。记忆中的他经常提着鸟笼，东村遛达到西村的。只见人未到声音先到的张大叔，挺着圆嘟嘟的像啤酒桶似的肚子和老伴抬着一大筐的牛角椒到我家门口;我妈惊讶地说:“怎么长这么多辣椒？太多了，什么时候能吃完呢？”张明远大叔笑着说:“就是吃不完，才分给你们几家吃的呢，烂了怪可惜的。”说着拿起地上的菜篮子倒了三四斤下来。张明远大叔看着筐里还剩的四五斤辣椒说:“我把剩下的送给老葛家吧。”望着张明远夫妻远去的背影，我轻声问父亲，记得张家跟葛家因为承包鱼塘的事大打出手，闹到村里，最后都惊动了派出所的呢？现在怎么……？父亲惊讶地说:“这事你还记得？二十几年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吧？国共都合作了，中美也能握手言和，我们跟小日本都能和平共处，难道他们两家的仇比中国人民跟小鬼子的仇还深？”我吐吐舌头，挠挠头做个鬼脸，引得我妈跟陈二奶和王三叔他们哄堂大笑。他们的笑容斑斓了故乡的田野。听父母说整个村子只有他们十几个老人在坚守，孙字辈都成家立业了;他们闲了，更加想念故乡，想念从前的左邻右舍。虽然以前住在一个村子，在生活中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出现摩擦，不快和决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早放下了。生活的各种磨砺，使老人的心变得越来越淡然。面对过去的怨恨，不念旧恶，不计新怨，学会宽容，让老人淡泊人生。留守老人故土难离，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闻闻故乡黑土地散发出来的独特的味道。在老家听听乡音，看看曾经走过的老地方，看看故乡的一草一木。在时日不多的时间里自由自在地感受下夕阳的余晖。让他们老邻居之间回味一下年轻时的酸甜苦辡和恩爱情仇。乡土是父老乡亲的根，乡音是他们的魂，乡情是他们的梦。希望留守在家乡的老人们，照顾好自已，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好余下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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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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